“你还在医院吗？”傅凝轻轻用手指敲着桌面，很放松。
甘小雨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寺庙，笑道“没有，我回家了。”
“哦。”傅凝点点头“那就好，下雨天不要乱跑。今晚我有一个饭局，可能会晚一些回家。”
“好。”甘小雨继续往前走着，浅浅笑着。他可能不知道他们两说的“家”并不是同一个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甘小雨已经走到了墓园。
快一个月没有过来了。她先去父亲的墓碑旁清理了旁边的杂草，因对父亲的记忆不多，所以心事还是更愿意讲给奶奶听。
她走到奶奶墓碑前，抱着伞慢慢蹲下身，轻声细语，就像小时候睡前奶奶给她讲故事一样“奶奶……我是小雨。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你啦！我结婚了，和傅凝。你见过他的，你还记得吗？他对我很好，我们还举行了婚礼，我还穿上了特别好看的婚纱。可惜奶奶你没看到……”
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咸咸的，甘小雨吸吸鼻子，继续道“今天真不是个好天气，让我突然特别想回家，特别想奶奶……”
她呜咽着，像个孩子。
傅翊撑着伞走到了她身后，眼底泛红，心疼地看着她。
“小雨。”他唤她。
甘小雨听到声音，愣愣地抹了抹眼泪，缓缓回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是他，她站起身，第一反应是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
傅翊蹙眉，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变红的眼睛和嘴唇。见甘小雨微微抿着唇，他忽然想到那天下午她和傅凝在天台上那个吻。
他暗暗吸口气，撇开眼，又像以前一般温柔笑着“你忘了，今天是我妈妈的忌日。”
甘小雨这才想起。先是朝傅翊母亲的墓碑那边看过去，才舔舔唇低着头十分抱歉道“对不起，我忘了。”
傅翊眼眸如火烧，直直地看着她。她以前从来不会忘记，只不过是现在已经有别的事情比这更重要了而已。
“没有。”他轻笑着，抬手想抚摸她的头“你看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你却回来了，可能因为你潜意识里还记得吧。”
甘小雨下意识地侧头躲开了他的手，两人都愣住了。
“我……”
傅翊尴尬地收回手，表情有些受伤“我以为在这里，我们之间至少不会那么陌生和冷漠。你还是我的小雨……妹妹，我还是你的傅翊哥哥。”
“我……”甘小雨抬头，不知怎么回答。
傅翊垂眸，从口袋拿出烟抽出一只塞到唇间，又轻车熟路按下火机点燃，明黄的火苗一下子照亮了他失望灰黯的俊颜。甘小雨有些于心不忍。
他收起火机，吸了一口烟，看着一直在下的靡靡细雨，嗓音低沉“我六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不过那是春天，邻居家的漂亮阿姨生了一个可爱的妹妹叫小雨。”他又看向她，脸上是回忆往事的温柔“小雨长得乖巧可爱，性格也软绵绵的，整天跟在我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爸爸总是说小雨长大了要做他的儿媳妇，现在也算是梦想成真了吧，呵……”他低笑出声，吐了口眼圈，语气嘲讽“因为小雨总是跟着我，所以我理所当然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直到她嫁给了别人我才发现我多么嫉妒我多么后悔，我……”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甘小雨打断他，眼睛酸涩“你为什么要一直这样啊……那天在婚礼上我不是就已经说过了我们回不去了吗？我……”
傅翊一把拽过她看着她殷红的嘴唇，眼角有泪意。甘小雨发现他总是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小雨，我爱你啊……我真的没有办法每天看着你和傅凝一起在我面前！”
甘小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愣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奶奶是因为佟薇的原因才过世的，那个时候我因为刚结婚才接手佟家的事务实在抽不开身，她欠你的，我以后都会给你讨回来……”他扔开还没燃尽的烟，连伞也顾不上了，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给她解释着“我也知道那天是佟沁把你关起来了，傅凝要利用华海的项目整垮佟家，我没有插手。你知道吗？我还帮傅凝加快了华海的合作进度，小雨，我……”他朝她笑着，脸上还挂着泪，像极力在和父母邀功求奖赏的孩子。
甘小雨将肩上的伞举高撑到他的头顶，抬手拨了拨他微微潮湿的头发，又替他擦干了脸上的泪和雨。凑近身直直看着他的眼睛，唤道“翊哥哥。”
傅翊的眼睛一瞬点亮，开心地应着“小雨！”
甘小雨拉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轻轻握着“翊哥哥要做爸爸了是吗？”
她的声音轻快，傅翊却觉心情凝重，眼睛里的光也如流星划过，再次黯然下来。他松开了被她握住的手。
甘小雨不自觉轻笑，继续道“那是翊哥哥的孩子哦，他可能会和翊哥哥有着一样温柔的眉眼。”她顿了一下，随后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你说过，你讨厌在傅家过着寄人篱下看脸色的生活，难道你想要成为你爸爸一样的男人，想让你的孩子成为第二个傅凝和傅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