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繁星满天。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蟋蟀了,藏在各个角落的蟋蟀仿佛商量好了一般,在夜幕降临的那刹那开始和鸣,此起彼伏,汇成一曲雄浑的交响乐,这是蟋蟀们一生中的绝唱。母亲在厨房里忙着洗刷,姐姐在堂屋里看电视剧,我在院子里逗家里的那条小狗——阿黄玩,心里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舅舅们的事情给母亲说。
这时候,静谧的夜忽然被嘈杂的人声打破,竭斯底里的喊叫声从村子东面传来:“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呀!”紧接着就听到“咚咚咚”“咚咚咚”的纷乱的脚步声,东面的天被火映得通红。母亲从厨房里出来,问我:“外面呀那么乱?”我指了指东面,告诉她:“不知道是谁家着火了。”
母亲解下围裙,拎起水桶就往外走。我大声告诉屋子里的姐姐村子里着火啦,可她却无动于衷,被电视剧吸引着不肯出来。我拿起脸盆,正要出门去赶母亲,在门口正好遇到了五叔和堂弟,他们都拿着水桶准备去救火。
我们循着火光奔去,从各个胡同口奔出来汇集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顺着人流跑到着火处,原来是村长屋子后面的一堆玉米杆着了。连日不雨,再加上微风助阵,火头比屋顶还高。用水桶或脸盆泼水救火无异于杯水车薪,当大家看到着火的是村长家的玉米杆时,救火就没有积极性了,大家只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只有村长的几个本家热得满头大汗地灭火。
这时候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有的村民拿着水桶和脸盆往火场赶,先前赶到火场的人慢慢地散去。几年来,村长的所作所为寒了大家的心,除了和镇里的干部们在一起吃吃喝喝,就是把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人弄成五保户。到了催收农业税的时候,谁家交得慢一点,就领着镇派出所的一帮人到人家家里耀武扬威去了,甚至直接带人强搬粮食。村长的所作所为让村民们寒了心,由于他常年吃喝,长得肥头大耳,大家私下里都叫他“四老肥”。
“四老肥”的小儿子柳伟和我年纪相仿,也在镇里初中上学。柳伟凭着他爸是村长,在村子里也是飞扬跋扈,以他为中心,聚集了将近二十多个同龄人,在学校,他们频频和雷哥他们做对,据说两方已经打过好几次群架了,各有输赢。在村里,他们让村民们头疼,游手好闲不说,他们不是偷了这家的瓜,就是用弹弓打死了那家的鸡。在着火的那夜,他们救起火来倒是比柳伟都积极。
事实上,我没有泼一滴水就和五叔他们一起回家了。走到院子里,看到母亲也已经回来了,阿黄正在欢快地吃着一碗剩面条,发出“呱嗒”“呱嗒”的声音,姐姐依旧在看电视剧。虽然火光冲天,但我们一家都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我们谁都没办法忘记“四老肥”对我家做过的坏心肠的事情。就因为一时交不上农业税,他竟要求村里的电工把我家的电给断了,这一断就是三年,我永远忘不了小学时在煤油灯下写作业的场景,因为这,我和柳伟永远不可能说一句话,更不会成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