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炎热,扬州城外生机一片,明媚盎然。细柳随风逐动,青色嫩芽也爬满了枝头,枝条上冒着细细小小的苞蕾,微风徐徐,带着遍野的花香,有道“春风十里扬州路”便是如此了。
一辆马车行驶在野间小道上,随行的不过一个车夫,一个侍从,一个丫鬟。车内一位身着淡青褙子与绿色长裙,头饰兰花小簪的女子正望着车外。
自从她嫁入凌家,日日受丈夫妾室的气闷,已经是许久没有这般惬意舒心地欣赏美景了,真希望日子就这么一直平静安定下去,杨氏心里想着。
“对了溪儿,你怎与你大舅舅把阿才讨了过来,还日日随身带着,他万一是大嫂嫂那边的人?”杨氏忽然想到不解地问道。
自上次祠堂后,阿才便一直与冬溪形影不离,像是被吩咐了什么,她也不便多问。今日他们亲去郊外的庄子想去看看缺什么好打理一番,而冬溪就带了小崔和阿才,竟把阿贵留在了家中,让杨氏更是不解。
“母亲,无妨,才叔是个忠心的下人”,见母亲还盯着他,冬溪向杨氏耐心的解释,“才叔原是外祖母那的人,自幼便跟着外祖母身边,外祖母死后,便跟着了大舅舅了。外祖母是于他有恩的,上次便是他帮着儿子向大舅舅说实情的,母亲忘了”
杨氏轻轻扇了扇镂空雕花丝扇说:“自是没忘的,当时没一个下人敢把二哥儿的话讲出来,单他一人敢,也是忠仆了。”
“忠不忠的得看人心,还有主子是否厚待,我帮才叔的老母亲送了葬,又给他的女儿寻了个好人家,备了份厚厚的嫁妆,加上外祖母的情分,他自是忠于我们的。”冬溪笑着与杨氏说,好让她宽心些。
杨氏看着身边这俊秀的小儿郎,忽然开玩笑道:“溪儿,母亲怎的以前竟不知你这运筹帷幄的本事,这是谁教与你的?总不至于是学究把。”
冬溪被母亲逗笑了:“学究哪里能教的这些,不过是儿子闲时熟读《孙子兵法》,《战国策》这类兵书,从中悟出些个罢了。”
冬溪心里想到那位只在碧云亭教他兵法计谋的高人,这位高人十分年轻的模样,但见识颇广,还是自己缘分遇见的,只教过他一年多时,便使冬溪一生受益匪浅了。然,今年冬溪十六岁整那天,这位高人就忽然不见了,冬溪怎么也找不着,后来冬溪竟慢慢忘了高人是何时来的,连模样也逐渐想不起来了,就像是个神仙点播凡人,又忽然消失于尘世似的。冬溪心里回想着。
“至于以前,是儿子自以为内宅争斗不过些小事,从未放于心上,直至积水成渊,方让母亲受了委屈,儿子以后定会护母亲周全。”冬溪眼神坚定地看着杨氏。
“傻孩子。”杨氏温柔地摸了摸冬溪的头发,看着儿子日渐张开的俊俏的面容,心里既高兴又隐隐担忧,自古,容颜多为祸患,她便是其中一例。
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来到了城外的庄子。庄子不大,但坐北朝南,离城内也不远,地段很是不错,风景也是十分秀丽,当初杨老太太把这套庄子定作杨氏做嫁妆,便是看中了这点,为着给她女儿日后玩耍郊游用,未曾想竟成了日后唯一的落脚处。
阿才打开门,一个妈妈迎面走来带路。庄子里几处门榭,一个牛棚,院中间有一颗大梧桐树,看着粗壮枝干,应是有些年份的了,角落里有一口古井,看着不大,旁边还有水迹,应该是妈妈刚打水过的。
再向里走便来到大堂,杨氏走进正厅坐下,刘妈妈恭敬地上了茶。杨氏问:“庄子里可还有几个人留着。”
妈妈恭敬地答道:“就只我,还有一个我儿子,没得旁人了,这里本不大,又清净,大娘子,哦,不,现在应该叫老太太了,老太太当年觉得这里风水不
错,便让我们一家为二小姐看管着。”
“这一看就看了十几年也委屈你们了,平日里我从未来过这儿,让你们在这儿空等了十几年。”杨氏有些愧意地轻声说道。
“二小姐这是哪的话,当年,我和我家老头子带着我那刚出世的儿子乞讨为生,若不是遇见老太太慈悲,收留了我们,还教我们管事,让我们看家,我们一家三口怕是早就因居无定所,餐不裹腹而饿死街头了。只可惜老太太她……”
说着刘妈妈顿了顿,应是想到伤心事了,但马上就调整好继续说道:“唉,不提了,总之二小姐和冬溪少爷尽管在这吩咐,昨日我收到小姐要来的消息便早早地进城采买,今天就让我那不成器儿子露一手,做他的拿手菜,虽比不上小姐少年平日里的精致,但偶尔尝尝农家菜也是新鲜的。”
杨氏看着刘妈妈温暖的笑容,也竟忽然有了家的感觉,轻声说道:“好。”两人又唠了唠家常话,忽然一个男子从门外跳了进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吓了众人一跳。
“冬溪少爷,你可来了。”男子高兴地径直走到冬溪身旁,冬溪刚被吓了一跳,现是更加摸不着情况,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刘妈妈。
“你这臭小子,不得无理”,刘妈妈上前揪着男子的耳朵把他拎到一旁,“这是杨二小姐和冬溪少爷,你可不得造次,学着规矩点。”
男子委屈巴巴地望着刘妈妈,又愣愣地看了看冬溪,看的冬溪有点发麻,但仔细看着这个男子又有些眼熟。
“刘妈妈,不妨事的,您是外祖母身边的,与我们当是最亲近的,只是这位哥哥,我似乎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冬溪笑着和刘妈妈说道,又看了看这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比他大些,生的老实模样,给人很安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