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弈贤回府是打算静心,结果心没静成,又被顾南尘捅出了一个更大的窟窿。
他不该进废园,更不该没骨气的哭出来。说到底对错都与顾南尘无干,是他定力不好,把持不住。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伺候旁人沐浴,倒是顾南尘运气太好,他良心不安。他没法放任对方那么软绵绵的在废园里躺一夜,面对着夜风习习,衣冠不整。
他知道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个男人,也知道自己将要娶的是个女人,脑子一热还想到自己有能力也有地位养个面首,可他始终没把心思放在顾南尘身上。
顾南尘的确有姿色,还有勾人的手段,可不论男女,他都需要个听话的。
现在除了箐江的晏氏,没人肯听他的。
商者见利起欲,想靠他一口吞掉北地的经营买卖。他被封王,成了朝堂中的众矢之的,与谢弈洵分道后更是孤掌难鸣,他该从善如流,躲去一旁静观其变。
假如他还是年幼,大可哭闹一场再去找端妃评理,言说二哥欺负他。
二哥会怎样?
大概会摇头给他塞一块花糖糕,威胁他说:“再哭,我就揍你。”
威胁总归是威胁,二哥揍不了他,也不经揍,总是病病殃殃动着歪脑筋。
二哥说过:“博明啊,你活得不容易,我活得也不容易,要是有一天我和你争,那一定是骗你的。”
就是这样的二哥,义正言辞地告诉了他自己今后的打算。争什么呢,不过一个皇位而已,谁坐不是坐,他一点都不稀罕!
二哥不是要把他当做傀儡吗?可如今,二哥都不打算要他了。
他满腹的委屈一股脑涌上了心头,十多年没流过的泪,顷刻间决了堤。
偏偏就是顾南尘,好死不死地告诉他:“我要你。”不管是什么方式,不论是何种目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和对方心意相通。
他坐在床榻边,脑海里是刚才的混乱场面,不知所措地看向熟睡的顾南尘。
他问:“为何?”他为何会放任自己,为何会接受顾南尘。
他又问:“值得吗?”他真值得顾南尘这么做吗?
他颓然坐了大半夜,在头痛欲裂之际,决定快刀斩乱麻。
他行去桌边准备写下请辞书,辞别王都去箐江过他的安生日子,谁也碍不着谁的道。
桌上的东西规规整整,早先预备的笔砚都未开过封,两把折扇被放在正中间。他一一展开来看,破烂的那把描着修竹,新置办那把画着寒梅。
他想象着顾南尘摇扇子的样子,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对方把扇子当做至宝,却从来不动笔墨,半点没有文人样,怎么看都是个怪人,行事怪,脾气更怪。
思量回神,他提笔研墨,一份请辞书洋洋洒洒将牢骚吐了个精光,可这样不行,只得再取了一张纸重写。他空有一番才情,迫不得已公事公办,简明扼要地将要呈递的事宜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