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止转过头来看着云矜言,发现后者正深深地望着他,像是入了神。白容止不笑了,沉默地望着云矜言。他们眼中有对方的倒影,像是旧梦里的鬼影。
谁遇见谁前,不是一个纯粹的少年?
白容止突然扁了扁嘴,道:“他们好可怜,我要哭了。”
云矜言默然,嘴角弯了一下又放回去。他把白容止的手腕握住,让那根黑得发红的细弦暴露在空中。那弦颤动着,发着烫。“这是为何?”
那一圈苍白的皮肤都被烫红了,可白容止恍然未觉。
“变烫了啊,蛮好的,这样就不冷了。以前冬天,我是抱着炉子睡的,比这还烫。”白容止把手抽了回来,“还挺舒服的。”
他后来就不抱着炉子了,白泽长大了他就抱着白泽睡,小小一圈热乎乎的,又软又舒服,那股热流从孩童的身上传来,悠悠地流遍全身。
白容止道:“为什么选择放过?你们家里的规矩不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么?”
“方圆曲直有规矩,是非黑白却在人心。有些事情论不了对错。”云矜言看着他,“你不也想放过么?”
“云家长老古板得要命,谁教你的?”白容止乐道。
云矜言干脆吐字:“你。”
“我?”白容止瞪大了眼睛,颇有些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不用说,你就是这样的人。”云矜言道。
“哟,还挺了解我嘛。”白容止叉着腰,仰头看天,只见天朗云疏,时候尚早,“真不插手姑苏的事儿了?”
“且住两日。”云矜言道,“静观其变。”
“喝,人家并不想你搅和。”白容止道。
“我并未答应她离开不是么?”云矜言道。
“你学坏了啊。”白容止眯着眼睛笑,“你不信孟子栀?”
姑苏水鬼成灾,这是姑苏当地仙门的事,他们插手是夺了那些本就艰难立足的小门小户安身立命的途径。若无邪祟,人们便难再一如既往如此崇仙,这是事实。
而云矜言留下,恐怕是不相信那红衣鬼当真灰飞烟灭。
“小心为上。”云矜言简单道,“你信她?”
“半信不信。我宁愿这是假的,不然我会忍不住在红衣鬼报复之前把秦杕大卸八块。”白容止眼骨碌一转。
街上又有一马车飘香掠过,他们二人顺势退到了路边的茶摊上。
云矜言不让喝酒,白容止只能坐下要了一盏清茶,尝了一口,接着道:“孟子栀说那鬼的执念是一支曲儿,那么它是算唱完了吗?一首小曲儿,这好像是我见过最清新脱俗的执念了。”
“它唱了什么?”云矜言问道。他素来少听民间戏。
“《桃花扇》。眼见它起高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白容止歪着头,就这样行云流水地唱了出来,熟稔地仿佛演唱过百遍。
来喝茶的多闲人,闲人多听戏,一听就知白容止白容止唱的是什么,便凑过来问:“小兄弟这是唱的《桃花扇》?行家啊!”
“你知道啊?”白容止一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