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之两只脚贴在墙面上,背脊开始弯曲过去,再次伸出手绕过他的脖子,像上次那样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死活都不撒手。
“不走,死也不走。”
孟琮沅浑身微微颤抖着,似乎感觉到了这个拥抱。他的身体从僵硬到软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夏风把他的长发吹起,和昭之的纠缠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他的白衣,与她的素色衣衫拥在一起,分不清哪块布是谁的衣衫。
最后,他重重依靠在昭之的怀里,不再挣脱了。
钟九在院子里看着,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只是觉得主子对她有些不同,具体是哪种不同又说不出来,如今却明白了。
昭之脸色雪白,嘴唇发紫,朝钟九招手,招他过来。
钟九顿时摆摆手,王爷没事他就放心了,做出要走架势。
“没事,他睡着了,你过来吧。”
昭之只得在他身后轻喊一声。
钟九狐疑看她,“是睡着了,还是被你弄晕了?”
昭之背脊挺得笔直,轻咳一声,“趁他睡着了,给他洗洗,这一身的酒气,洗完了送到景华殿来。”
钟九作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道,“属下这就派人去景华殿,让他们准备王爷的洗澡水。”
昭之斜了一眼钟九,无奈道,“我是说,你找人给他洗洗干净,洗完了送到景华殿来。顺便让人来把重华殿好好打扫一下,臭死了。”
钟九这才招手唤十三过来,两人一起扶着孟琮沅下去了。
昭之站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才托着腰极其缓慢的走出重华殿,太后新丧只能穿素色的衣服,出门前覃姐把她的长发半披散下来,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回到景华殿以后,背后的伤口果然又裂开了,手心里那一条伤口也开始渗血。覃姐给她背上重新换药,然后又给手上包扎了一下。
这一番动作做完,昭之已经筋疲力尽,干脆趴在床上没起来。
覃姐放好药,冷眼瞧她,似笑非笑。
“你就这么放不下他。上回那蛊毒的事情,你差点没命了,他可是一点都没站在你这边,明知道是那两个女人做的,还不声不响的由着你们窝里斗。”
昭之头疼的睨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就放得下似的。”
当时若是放得下,她又怎么会一下都舍不得动那负心汉。在感情里,她们两人的差距,也就半斤八两的差别吧。
覃姐撇撇嘴,“我那位和你这个可不一样,一个滥情,一个没心肝儿。你对他再好也没用,他不会领情的。”
这真是,吃着淮王的饭,领着淮王的俸禄,还要骂人家没心肝。
昭之对她的语出惊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突然伸长脖子看她。
“幽禁在府里的那位,听说前两日失足落水,淹死了。可是你做的?”
覃姐轻轻一笑,坦然承认。
“实在不堪一击,我动两下手指头就碾死了,对这种兴风作浪的人,你太优柔寡断了。”
昭之十分无奈,“她被幽禁了也做不了什么,你何必……”
覃姐比她还有理,“我何必,你被太子弄成这样,不用找补找补回来的啊。从今往后,淮王府内院别让我发现太子的人,发现一个决不轻饶。”
昭之瞪大眼睛看着她,幸好当时没对她那为负心汉出手,这也太护短了。
孟琮沅被送进来之后,昭之指挥钟九把他放到床上去。
等她重新回到床上,看着他湿漉漉的发,她的手上包着纱布动不了,只能求助看覃姐,覃姐直接喊明修进来给他擦头发。
明修关门出去以后,昭之趴在床上目光专注痴迷的看着他,轮廓更加分明的脸颊,下巴尖削了不少,眉宇沉静,眉心微蹙。
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触摸他的脸,又忍不住凑过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心。
心满意足后,她把没有包纱布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慢慢的孟琮沅睡得愈发沉了,眉目也舒展开了。昭之眼皮渐渐的沉重了,便也跟着睡着了。
身边有这个人,嗅着熟悉的清冽味道,那些关不住激烈的情绪一点点回落,整颗心慢慢的安宁下来,多日来难以抑制的痛苦都变得暗淡了。
有心没心又如何,总归抵不过甘之如饴这四个字。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他们,谁都没有。
昭之做了冗长的一个梦。梦到她还在西屏峰,有一个狐狸一样好看的男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走,后来他们都老了,他就牵不动她的手了……
然后换昭之牵他的,可牵着牵着他怎么就走远了呢。昭之张大嘴巴,竟然发不出声音,于是跟着追了上去,追着追着这人还是越走越远……
最后,昭之大喊一声,“孟琮沅,你别走……”
这一声喊完,昭之就惊醒了,黑暗中孟琮沅异常明亮的眸子深切凝望着她,她以为是把他吵醒了。
孟琮沅声音慵懒,轻柔问,“做梦了。”
昭之浑身睡麻了,便侧着身子凑过去抱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嘴里低喃一声。
“吵到你了,睡吧。”
孟琮沅搂着她,安神的药香味围绕着两人,莹亮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面容比初见时有了变化。
侧脸的轮廓深了些,下巴尖细了,嘴唇水润娇艳,眼睛一睁一闭间,带了点点风情,就连右边脸颊上那条淡不可见的疤痕也仿佛活了,隐约有着摄人魅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