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既然小女不愿,想必您不会强人所难,您看……”顾繇的表情已经恢复一派平静,淡定的下着逐客令。无论是妻妾成群的太子还是眼前的人,都不是昭儿的良配,既然她不愿,作为父亲的他是定要护住她的周全。
“不是侧妃,是正妃。”沉默中,孟琮沅再次开口。
昭之侧头看他,等他说下去。
孟琮沅的表情,坚毅中藏着令人无法直视的认真和势在必得。
“是我的妻子,无论艰难困苦,世事无常,与我比肩同行的人。”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在地上,仿佛砸出一个个小坑来。昭之被这些话砸的头晕目眩,她沉默地在屋子里站着,很久,一句话也没有说。
原本以为是一厢情愿,结果竟然不是吗?
她这人看着机灵,却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既看不懂别人的意图还容易着别人的道,所以师兄总是让她少说多看,宁愿少做也不要做错,宁愿少说也不要说错。于她而言,他始终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总也看不懂。
他长得也好看,家世也好,虽然性子差了些,却是她心心念念着的人,这样一个人说要娶她,做他的妻子,与他比肩而行。刚刚那种害怕到想要发抖的心情也不知在什么时候不再有了,此时此刻,装在她心里的是欣喜和无法言说的悸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有了不真实的美好,仿佛可以看到以后与他比肩而行的样子,那样真的可以吗?
顾繇眯着眼不动声色打量站在对面的两个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心性诡谲坚毅,一个率真果敢,就连相貌也相得益彰,心里有再多的不满意也不得不承认,是一对璧人。若是正妻,就算日后他不在,冲他从前的悉心教导他和日后的助力也总是能善待于他的昭儿。至于夫妻情分,虽是差了点,也是要看他们的造化。
一时间,屋内三人各怀心思,俱不出声,气氛凝滞诡秘。
孟琮沅做事从来都是台上一分,台下九分,观此二人紊乱的气息和细微的面部表情就知道此行目的达到了。
他的前半生,行事狠辣手段狠毒,舅舅骂他无情,姜家兄弟一个个拿他当枪使,更有人拿他当沙包挡枪挡刀,高高在上的亲爹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更别说时时想着拿他的命的亲兄弟。就算这样又如何,他想要的总归是一点点的握到手心里,影密楼也好,兵权也好,眼前的这个女人,太子之位,整个天下。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会必不可少的付出一些代价,只要能达到目的,用点手段无伤大雅。
本来也不是非顾昭之这女人不可,他只不过念在顾家和影密楼的份上对她好了些,谁想到回报那么丰硕。本来以为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从她这里没了,别的女人那里也能找到,后来才发现她的那份好是独一无二的。
明明那么在意他,却不愿做侧妃,欲迎还拒这套把戏倒是女人擅长的,若不是灵毓提醒他还真想不到用这个法子留住她,正好也解决了太后那边的燃眉之急。思忖至此,孟琮沅平时冷淡阴沉的脸也柔和了些,每次回京总是叫他浑身血液沸腾,难以抑制暴戾的杀人冲动,这一次也不全是糟心事,至少从太子嘴里抢食让他兴奋。
管家进门的时候,厅里小桌上摆着各种礼盒,顾繇一脸严肃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人执手而立,气氛诡异无比,那样子分明是戏文里苦命鸳鸯与拿着大棒槌的家长做分庭对抗之势。
他站在门口轻咳一声,然后走了进去,三人都转头看他,“老爷。”
顾繇并不答话,只是扬眉看他表情颇有深意,示意他有话快说,管家心思细腻会意走上前去,附在他耳边低语一阵,顾繇的眼神又深沉了几分,沉吟片刻,对他说,“知道了,你下去吧。”管家对二人微微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
顾繇目光在二人还相握的手上停了一会,正色道,“昭儿,你先回房去。”
昭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厅去,她不知道父亲会做什么,此刻她却只能出去。
昭之一走,孟琮沅正色看着同样正色看他的顾繇,身上凌厉的气势又增强了几分,刚才管家的话他是听在耳朵里的,都到这个境地了顾繇还能说什么呢。他们从前是师徒,今日是君臣,以后是翁婿,这关系绑是绑在一起了,生死都在一起谁也别想拆开。
顾繇开门见山,“影密楼如今是你的,姜家军想必你已拽入手心,何必一定要她呢。”太后此番特意下诏命他回京,想必也是为了他的亲事,也要做给世人看,他到底是皇帝的儿子,皇室尊贵的血统身份在那,就算不得宠也不能真的就扔在边境仍人揉搓。
只要太后给他做主,京中名门大家,贵胄士族的女儿任他挑选,这些女子身后的背景都是他日后的助力,又何必,非要他的昭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