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大尾巴狼一样洋洋得意地哼哼笑着,脸上神情还矜持地没表现太过,身后尾巴却早就翘到了天上去;与谢野晶子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的气氛,终于抬头,注意到跟着那个懒人来的还有另外一位,个子不高,站在太宰治身后,连衣兜帽遮住了大半个脸——好在女性在这方面大多敏锐,来人的侧脸线条又好看得过分,实在好认,似乎近期在哪里也叫她瞧见过这么一张惊艳的侧脸。
太宰治矜持接收着他们的目光,唯一遗憾是现在科室里人不全,不值夜班的人都回家去了,没能让他扬眉吐气完全扳回昨晚被众人调侃的这一城。
他装模作样咳嗽两声,佯装平静地开口介绍:“介绍一下,这位是之前我给你们说过的那位,中原中也,现在是我——”
身后在低头玩手机的人似乎从话音察觉到了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于是眉头一挑,两道堪比刀子般凌厉的视线便从后方快狠准扎在太宰治背上,意思是祸从口出灾从天降,是死还是要活你可掂量着来。
但太宰治不愧是脸皮厚到手术刀都刺不穿的有为医生(中也:我信你的鬼话),顶着这种剥皮剜骨的视线也要坚强把要说的话说完:“——是我的男朋友。”
实习生中岛小朋友睁大了一双透亮的猫眼,因为太过透亮,什么都清楚明白写在里面,所以能看清那双眼里震惊和好奇各占一半;而与谢野晶子不愧年长太宰三岁,没小朋友那么好糊弄,所以修长眉梢一挑,用怀疑的眼神和淡定的语气做出反应:“哦……就是你昨天说的那个?”
太宰治笑眯眯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出后面人影,中原中也虽然心里抱着一万个不情不愿,却也知道这种说辞是最好应付一切“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问题的万能回答,所以摘下兜帽后垂眼敛去目光,轻巧一点头:“你们好,我是中原中也。”
与谢野虽然半信半疑,觉得昨天还在苦情哭泣追不到心上人今天就把对方领回来了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对面两人相互承认,她身为局外人当然不好多说什么,于是最终也只是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冲对方点点头:“你好,我是与谢野晶子,对你的事情早有耳闻。”
早有耳闻?中原中也眉头都不带动一下,想也清楚是身边这家伙不知道在背后怎么多嘴多舌。
一边的中岛敦见状也忙礼貌微微躬身行礼:“您好,我是中岛敦!”
“你好……唔,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跟着太宰来——”后半句话自动消音,中原中也看着直起身对他露出一个大大微笑的中岛敦,突然发觉这个刚才进来起就没怎么注意过的小青年长了一张蛮可爱的娃娃脸。
“……”
停了片刻,他才轻轻一挑眉。
太宰治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心上人的眼神变化,他走过去和与谢野进行病历交接,一边翻看交接记录一边听与谢野把今晚需要重点注意病情的几个病人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等好不容易交接完,两位主治医师回头一看,发现那边的两个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愉快聊起来了。
“欸……原来你还没有毕业,是来这里做实习生?”中原中也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眼也不眨地把瞎话说得无比诚恳,“好厉害啊。不瞒你说,其实我当时上学的时候最初也是学医,后来觉得太难不适合我,费了点功夫才转了专业。”
“是吗?”中岛敦挠了挠脸颊,有点害羞,“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啦……啊,不过平时的学习是挺苦的,期末考试时候也是,要背很多专业书。”
中原中也:“是吗?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对你们医学生的事情还是蛮好奇的,你现在有空吗?如果不介意的话给我讲一下?”
中岛敦:“啊,我一会可能要去查房……不好意思哦。”
中原中也:“没关系,你要忙的事情要紧。”
太宰治:“…………”
认识那么久,怎么他从来没见过这人还有这么温和一面的???当然,他也一眼就看出来中原中也不是说一见面就看上了科室里的小朋友,大约只是下意识要对比自己弱势又阳光向上的男孩子态度好一点,又觉得和敦说话比和他说话要轻松不知道多少倍,这才兴趣上来想要多聊几句让自己开心开心。
但即使这样,中也对敦君的那个态度——
身旁的与谢野晶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挑了眉转头看太宰治,声音抑扬顿挫:“男朋友?”
太宰治:“…………”
与谢野晶子看着身旁男人在沉默片刻后,走到一边慢条斯理在衬衣外面换上白大褂,又摸出平时那副其实没有度数、只是用来装一装学术高深样子的金丝框眼睛架在鼻梁上,觉得此人顿时摇身一变,从花花贵公子原地变成了一个大写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虽然那种风流劲儿被雪白的制服压了下去,但另一种冷冰冰的危险气息却悄无声息地浮了上来。
太宰治换好衣服回过身,冰冷镜片后的那双桃花眼轻轻眯了一下,十分温和优雅又风度翩翩地笑起来:“对啊,男朋友。有什么问题?”
“……”
与谢野晶子忽然觉得自己在一会走的时候应该推着敦去查病房,不能叫懂事天真的小朋友卷进这两个大人之间的麻烦事里。
而科室另一边,正和小朋友轻松聊天来清洗自己被某人搞的不爽心情的中原中也忽然感觉一股凉意不知道打哪冒了出来,从尾椎向上,顺着脊背飞快抵达大脑中枢。
他警觉地停下话音,抬起眼,狐疑地把目光转向太宰治这边。